第127章 兩心相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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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兩心相悅（一）
玉竹林內, 宋祈年設下了結界隔絕了所有人。
結界外，宗內來了很多人，規勸有之, 叱罵也有之。
宋祈年充耳不聞，身邊散落了一地醫書古籍，甚至舍命救命的法子都被他反覆拿來看了好幾次。
可是，沒有，依舊沒有救她的辦法。
宋祈年雙目赤紅，好幾夜沒有合過眼。
“楚沅元, 沅元...”
在這裏, 只有他和楚沅元。他以前就時常會想，若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和她兩個人該多更好, 不會被外事所打擾，她的目光就能永遠看向自己。
可是每當看到楚沅元恣意鮮活的樣子, 宋祈年就知道了，他永遠做不到那麽自私。
他俯身靠近, 脊背深深彎曲，落下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吻。
如蜻蜓點水的吻在眉心一觸即分, 如珍似寶，虔誠珍惜。
可是不一會宋祈年猛地起身離開，還未拉開些許距離, 撐不住似地嘔出一大口血。
他伸出手，撩開衣袖, 皮膚之上是意料之中數道開裂的魔紋。它們隨著心臟的起伏而躍動, 與他早就融為一體了。
下一刻, 魔紋齊齊開裂。
“呃...”。
宋祈年額頭青筋漲起，冷汗滑落, 喉嚨滾動咽下這口血。可是攔不住鮮血順著一條條裂縫流出，浸透他的三層青衣。
原本一絲不茍的束發半散著，細看去，還能窺見一絲絲銀白之色。
他擦幹凈血跡，才敢緩緩靠著楚沅元躺下，冰冷的軀體落入他的懷裏，他舍不得松開片刻。
"終於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他魔怔似地低語，緊緊摟住他在這世間最後的留戀，與她一同陷入黑暗中。
若不能生同時，死同寢亦是值得。
與楚沅元屍體相擁而眠的宋祈年做了夢，他夢到了三千年前一些光怪陸離的往事。
醒來的宋祈年為楚沅元鬢邊淩亂的發絲，為她簪上了最愛的紫色花釵。
渡滿了靈氣的楚沅元容色瀲灩，眉間仍舊飛揚著幾分英氣與不羈，這樣的她，讓宋祈年不由生出幾分幻想，楚沅元說不定只是睡著了。
可她皓腕上停止的脈搏終究是打破他的幻想。
宋祈年望著她的臉龐，輕聲道：“等我...”
之後的宋祈年強闖器物閣，打傷了看守魔劍的王庭軒一家人。
當日無名劍伶舟孤與君子劍燕銜青同歸於盡，遺失多年的魔劍也重新回到了天劍宗封鎖起來。
王庭軒一家正因為看守不力，被伶舟孤盜走魔劍而罰出內門。後來南北之戰中，他們一族殺敵也算有功，這才重新被調回內門，依舊掌管著看守魔劍的重責。
王庭軒看著宛如煞神的宋祈年步步逼近，大喝道：“宋祈年，你要造反嗎！”
“沒有命令，私取魔劍，是為偷盜！”王庭軒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過宋祈年，只能叫人先行拖住他，自己則是火速趕往趙玄真住處，告發其罪行。
宋祈年強撐著清醒，奪取魔劍。
等他從器物閣走出的瞬間，趙玄真等人也趕了回來。
趙玄真神情駭然，不是因為宋祈年私盜魔劍的動作，而是宋祈年現在的樣子。
不過短短幾日，宗門內兩個向來最是赤忱的孩子，如今一死一傷。
還活著的宋祈年披頭散發赤足，瞳孔之中一片血紅，觀其神態姿容，又與死了有何區別。
看著半是瘋魔半是清醒的他，趙玄真終是不忍道：“給我一個這這麽做的理由。”
“我要救她。”話語之中投射出決絕之意令人心驚。
趙玄真語重心長:"不是我不讓你救她，而是這魔劍已經今非昔比。"
“小師...伶舟孤與燕銜青那一戰，讓它生出了劍靈，因劍靈意志所向，任何...”
話語說到一半，他看向宋祈年，宋祈年靈氣暴亂，脖頸上早已漫上了獨屬於魔族的黑色裂紋。
“任何魔族都不能再動用此劍，且它受燕銜青君子劍意的影響，只有性情穩定品行高潔者可以使用。”
言下之意，不外是宋祈年心緒不穩，且半人半魔，是決無可能驅動此劍。
宋祈年睜著雙眼問：“若我執意為之，下場會如何？”
趙玄真他嘆了口氣：“輕則整條手臂血肉腐蝕，重則連人帶魂被劍吞噬，取劍者不放棄握劍，刑罰便不會停止。”
“僅此而已？”
眾人大驚，什麽叫僅此而已！光是這血肉腐蝕，若是導致經脈損毀，那可是終身都能不能再用劍的大事！
“我要救她，任何事都不能阻我！”他的語氣很輕，然而話中的毅然不容忽視。話音剛落，在場之人就見他發了狠，牢牢抓住了劍柄。
魔劍顫動起來，拒絕著宋祈年的靠近。
宋祈年心性劇變，連帶著魔劍也感受到了。劍中魔氣蕩出，令周圍人心神激振，更有修為弱者，直接壓得匍匐在地。
好在宋祈年多年使用重劍，即便面對如此強壓，尚能勉強抵抗。
又一道波紋直朝他門面而來，他噴出一口血。
血液中的魔氣溢出，被魔劍所感知，劍靈被瞬間激怒。
一道紅色身影幻化在魔劍上方，面容模糊，可攜帶著無可匹敵的通天威勢。
泰山重壓之下，宋祈年撐不住跪在了地上。
劍靈動怒，爆發出尖嘯。
他腦海中承受著魔劍發出的雜音攻擊，口鼻俱是震出血。
疼到他一片空白，恍恍惚惚，想不出任何事情。
餘威順著手掌纏繞上來，所過之處血肉消弭，現在能看到的只是一截白骨。可即便是如此，宋祈年仍不曾放手。
他的左手緩慢移上胸口。那裏放著一個簡陋的同心結，是由他和楚沅元的頭發編織而成，一直被他放在心口的位置，支撐著他走過過往的春秋日月。
他還不能倒下，不能倒在這裏，至少要救活楚沅元。
劍靈見他冥頑不靈，竟是發動最後一擊。那是能摧毀修士道心的殺招，磅礴魔氣翻湧而出，宋祈年受威壓影響根本不可能避開。
一擊即中。
待他道心破碎，意志潰散之後，劍靈便會即刻將他吞噬入腹。
可是這一招之後，劍靈楞住了，不僅是它，就連在場所有人就楞住了。
招式沖進宋祈年的身體，泥牛入海般沒了聲息。
宋祈年擦去鼻腔與唇邊的血跡，道：“讓你失望了。”
同門一頭霧水，可是口不能言劍靈卻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面前拔劍的這個人，早已沒了道心，他的丹田處空空如也。
劍靈迷茫的眼神註視在了他身上，就仿佛在問，一個道心崩塌的人，居然還能活著。
宋祈年自己都覺得很意外。
三日前，證道鐘響，楚沅元道心崩塌而亡。
可是無人知道，宋祈年的道心也隨之崩塌，一同碎在這三聲回響中。
自己拼了死命也要護住的心上人被別人傷害到體無完膚，眼睜睜看著她心智消磨熱血涼盡，到最後她被逼的道心崩塌、郁郁而終。
珍愛的茉莉從枝頭落下，被掠取芳香之後再被踐踏入泥。
教他如何冷靜，教他如何護住初心，教他...如何不能瘋。
破碎的道心反噬，他也沒能撐過去，暈倒在地。
眼下倒是陰差陽錯、歪打正著。
劍靈只能加大腐蝕力度。
宋祈年整個人都在發抖，痛到發抖，手臂尤為劇烈。
但是他卻在笑，因為他知道劍靈無計可施了。
下一刻，他長臂猛然發力，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震散劍靈，悍然驅動魔劍。
宋祈年虛弱地朝趙玄真行了禮，隨後撩開衣擺，站起身。
他拖著魔劍往外走，沒有任何人敢攔著他，被腐蝕的傷處不斷流淌著挾裹魔氣的血。血液沿著劍身流下，在他身後蜿蜒一路。
飲了血的魔劍，爆發出陣陣妖冶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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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林內, 宋祈年設下了結界隔絕了所有人。
結界外，宗內來了很多人，規勸有之, 叱罵也有之。
宋祈年充耳不聞，身邊散落了一地醫書古籍，甚至舍命救命的法子都被他反覆拿來看了好幾次。
可是，沒有，依舊沒有救她的辦法。
宋祈年雙目赤紅，好幾夜沒有合過眼。
“楚沅元, 沅元...”
在這裏, 只有他和楚沅元。他以前就時常會想，若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和她兩個人該多更好, 不會被外事所打擾，她的目光就能永遠看向自己。
可是每當看到楚沅元恣意鮮活的樣子, 宋祈年就知道了，他永遠做不到那麽自私。
他俯身靠近, 脊背深深彎曲，落下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吻。
如蜻蜓點水的吻在眉心一觸即分, 如珍似寶，虔誠珍惜。
可是不一會宋祈年猛地起身離開，還未拉開些許距離, 撐不住似地嘔出一大口血。
他伸出手，撩開衣袖, 皮膚之上是意料之中數道開裂的魔紋。它們隨著心臟的起伏而躍動, 與他早就融為一體了。
下一刻, 魔紋齊齊開裂。
“呃...”。
宋祈年額頭青筋漲起，冷汗滑落, 喉嚨滾動咽下這口血。可是攔不住鮮血順著一條條裂縫流出，浸透他的三層青衣。
原本一絲不茍的束發半散著，細看去，還能窺見一絲絲銀白之色。
他擦幹凈血跡，才敢緩緩靠著楚沅元躺下，冰冷的軀體落入他的懷裏，他舍不得松開片刻。
"終於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他魔怔似地低語，緊緊摟住他在這世間最後的留戀，與她一同陷入黑暗中。
若不能生同時，死同寢亦是值得。
與楚沅元屍體相擁而眠的宋祈年做了夢，他夢到了三千年前一些光怪陸離的往事。
醒來的宋祈年為楚沅元鬢邊淩亂的發絲，為她簪上了最愛的紫色花釵。
渡滿了靈氣的楚沅元容色瀲灩，眉間仍舊飛揚著幾分英氣與不羈，這樣的她，讓宋祈年不由生出幾分幻想，楚沅元說不定只是睡著了。
可她皓腕上停止的脈搏終究是打破他的幻想。
宋祈年望著她的臉龐，輕聲道：“等我...”
之後的宋祈年強闖器物閣，打傷了看守魔劍的王庭軒一家人。
當日無名劍伶舟孤與君子劍燕銜青同歸於盡，遺失多年的魔劍也重新回到了天劍宗封鎖起來。
王庭軒一家正因為看守不力，被伶舟孤盜走魔劍而罰出內門。後來南北之戰中，他們一族殺敵也算有功，這才重新被調回內門，依舊掌管著看守魔劍的重責。
王庭軒看著宛如煞神的宋祈年步步逼近，大喝道：“宋祈年，你要造反嗎！”
“沒有命令，私取魔劍，是為偷盜！”王庭軒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過宋祈年，只能叫人先行拖住他，自己則是火速趕往趙玄真住處，告發其罪行。
宋祈年強撐著清醒，奪取魔劍。
等他從器物閣走出的瞬間，趙玄真等人也趕了回來。
趙玄真神情駭然，不是因為宋祈年私盜魔劍的動作，而是宋祈年現在的樣子。
不過短短幾日，宗門內兩個向來最是赤忱的孩子，如今一死一傷。
還活著的宋祈年披頭散發赤足，瞳孔之中一片血紅，觀其神態姿容，又與死了有何區別。
看著半是瘋魔半是清醒的他，趙玄真終是不忍道：“給我一個這這麽做的理由。”
“我要救她。”話語之中投射出決絕之意令人心驚。
趙玄真語重心長:"不是我不讓你救她，而是這魔劍已經今非昔比。"
“小師...伶舟孤與燕銜青那一戰，讓它生出了劍靈，因劍靈意志所向，任何...”
話語說到一半，他看向宋祈年，宋祈年靈氣暴亂，脖頸上早已漫上了獨屬於魔族的黑色裂紋。
“任何魔族都不能再動用此劍，且它受燕銜青君子劍意的影響，只有性情穩定品行高潔者可以使用。”
言下之意，不外是宋祈年心緒不穩，且半人半魔，是決無可能驅動此劍。
宋祈年睜著雙眼問：“若我執意為之，下場會如何？”
趙玄真他嘆了口氣：“輕則整條手臂血肉腐蝕，重則連人帶魂被劍吞噬，取劍者不放棄握劍，刑罰便不會停止。”
“僅此而已？”
眾人大驚，什麽叫僅此而已！光是這血肉腐蝕，若是導致經脈損毀，那可是終身都能不能再用劍的大事！
“我要救她，任何事都不能阻我！”他的語氣很輕，然而話中的毅然不容忽視。話音剛落，在場之人就見他發了狠，牢牢抓住了劍柄。
魔劍顫動起來，拒絕著宋祈年的靠近。
宋祈年心性劇變，連帶著魔劍也感受到了。劍中魔氣蕩出，令周圍人心神激振，更有修為弱者，直接壓得匍匐在地。
好在宋祈年多年使用重劍，即便面對如此強壓，尚能勉強抵抗。
又一道波紋直朝他門面而來，他噴出一口血。
血液中的魔氣溢出，被魔劍所感知，劍靈被瞬間激怒。
一道紅色身影幻化在魔劍上方，面容模糊，可攜帶著無可匹敵的通天威勢。
泰山重壓之下，宋祈年撐不住跪在了地上。
劍靈動怒，爆發出尖嘯。
他腦海中承受著魔劍發出的雜音攻擊，口鼻俱是震出血。
疼到他一片空白，恍恍惚惚，想不出任何事情。
餘威順著手掌纏繞上來，所過之處血肉消弭，現在能看到的只是一截白骨。可即便是如此，宋祈年仍不曾放手。
他的左手緩慢移上胸口。那裏放著一個簡陋的同心結，是由他和楚沅元的頭發編織而成，一直被他放在心口的位置，支撐著他走過過往的春秋日月。
他還不能倒下，不能倒在這裏，至少要救活楚沅元。
劍靈見他冥頑不靈，竟是發動最後一擊。那是能摧毀修士道心的殺招，磅礴魔氣翻湧而出，宋祈年受威壓影響根本不可能避開。
一擊即中。
待他道心破碎，意志潰散之後，劍靈便會即刻將他吞噬入腹。
可是這一招之後，劍靈楞住了，不僅是它，就連在場所有人就楞住了。
招式沖進宋祈年的身體，泥牛入海般沒了聲息。
宋祈年擦去鼻腔與唇邊的血跡，道：“讓你失望了。”
同門一頭霧水，可是口不能言劍靈卻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面前拔劍的這個人，早已沒了道心，他的丹田處空空如也。
劍靈迷茫的眼神註視在了他身上，就仿佛在問，一個道心崩塌的人，居然還能活著。
宋祈年自己都覺得很意外。
三日前，證道鐘響，楚沅元道心崩塌而亡。
可是無人知道，宋祈年的道心也隨之崩塌，一同碎在這三聲回響中。
自己拼了死命也要護住的心上人被別人傷害到體無完膚，眼睜睜看著她心智消磨熱血涼盡，到最後她被逼的道心崩塌、郁郁而終。
珍愛的茉莉從枝頭落下，被掠取芳香之後再被踐踏入泥。
教他如何冷靜，教他如何護住初心，教他...如何不能瘋。
破碎的道心反噬，他也沒能撐過去，暈倒在地。
眼下倒是陰差陽錯、歪打正著。
劍靈只能加大腐蝕力度。
宋祈年整個人都在發抖，痛到發抖，手臂尤為劇烈。
但是他卻在笑，因為他知道劍靈無計可施了。
下一刻，他長臂猛然發力，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震散劍靈，悍然驅動魔劍。
宋祈年虛弱地朝趙玄真行了禮，隨後撩開衣擺，站起身。
他拖著魔劍往外走，沒有任何人敢攔著他，被腐蝕的傷處不斷流淌著挾裹魔氣的血。血液沿著劍身流下，在他身後蜿蜒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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